從新聞廣播到體育競賽,從商業銷售到非營利組織,到各領域名人 - 每個人都在線上播放直播視頻。抖音跟臉書直播是此類方式曝光的的首選方法,因為它們讓品牌商可以直接跟粉絲溝通。
而在經營品牌的初期,必須要建構屬於自己的基本觀眾,因為這麼多直播主心中知道,少了穩定的基礎觀眾群體,這個直播將不吸引人駐足觀看。
我們給你購買Facebook直播人數的重點提示:
幫自己的直播買粉絲觀看人數是許多成功直播頻道初期的策略,頁面上跳動的觀看數據,可以讓直播主炒熱氣氛,當你在講解產品時,對於初期踏入直播領域的商家,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行銷策略;而直播老手更能透過這樣的操作,強化網友的信任度。
你要知道直播沒人氣可能會使當次直播草率收場,提升直播線上人數令直播主持人充滿熱情,無論是自然流量或購買人數,都比較有繼續成長的可能性!
在您的手機上打開Facebook App幾個步驟您的直播就開啟了,高人氣粉絲專頁有足夠粉絲上限觀看,新加入的直播主很能沒有粉絲群觀看直播影片,我們不建議超高人氣的直播主購買直播人數,因為你們的線上人數已經夠多,受眾夠精準,但對於開始經營的直播臺,沒人氣等於難以成長,能在每次直播衝高直播人數,吸引觀眾觀看影片有更多可能性。
下單前需知:若有任何問題,請先詢問LINE客服
刷直播人數的3大特色
#1 可包月,可即時提供直播流量的自助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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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給您灌的直播人數成本低且固定,讓您剩下的預算可以做更多活動、宣傳、促銷,進行針對消費者的各類行銷活動,為長久的忠實粉絲奠定堅實基礎。。
#2 直播人氣奠定人氣
上網看直播,一個直播有5000人,另一個直播只有5人,您會選擇看哪個直播?當你啟動系統後,開臺後人數就會逐步提高,人數達到數量後開始穩定停留,人數不爆衝、不會急速掉落,這樣的穩定人氣幫直播主持人無後顧之憂進行直播。
#3 購買直播人數有風險嗎?
但您不必擔心直播臺有被關閉帳號等的風險,因為這單純是導入流量,不對臉書或是抖音帳號本身造成傷害。若遇到Facebook或是臉書更動它們直播系統程式,可能發生短暫時間直播人數服務無法正常運作,我們都會協助更新演算法,不讓您的權益受損。
多次使用:即時付款,直播人數自動逐步上線,不會有延誤,您愛什麼時候直播都可以。
穩定提升:進一步改進的人數上升速度,正常狀態下人數不爆衝、不急速掉落。
超快啟動:當下買當下用,及時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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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直播提高人氣的方法: 衝TikTok在線直播人數包月
1、要想更多的粉絲進入直播間觀看直播,首先要設計好直播間的封面和標題。
用戶選擇進入直播間,第一眼就是要看封面和標題,是不是能夠吸引他。大家在設置封面和標題時可,以使用主播個人寫真、道具,也可以是主播和直播間產品合影,利用誇張的肢體語言等,充分利用使用者的好奇心理。
2、平時要儘量參與官方活動,增加曝光率。 TikTok在線衝直播人數
保證帳號視頻或者直播的頻率次數,增加活躍度,讓用戶知道你一直都在。也可以借助官方推助流量補補和海淘流量增加直播線上人數。
直播前,在朋友圈或者qq群進行宣傳,讓朋友觀看直播,幫自己增加人氣。 YouTube買觀看人數
3、用戶進入直播間後,要想辦法留住他們。 抖音在線灌觀看人數
直播內容尤為重要。現在早已經過了靠顏值和尬聊的直播內容就可以吸引觀眾的時期,主播們要儘量有針對性地去設計一些優質的直播內容。
平時要多看那些成功的播主直播,吸取經驗,多積累可利用的直播話題,慢慢的,使用者就會主動參與進來,直播人氣自然會得到提升。
4、巧用引流工具。 Instagram灌觀看人數包月
引流工具就是我們常說的補單,很多人對補單不以為意,認為為了面子去增加不存在的直播人數沒必要,實際上如今補單平臺那麼多,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在心理學裡面有一個效應叫羊群效應。很多人進直播間,目的都是圍觀紮堆。 灌TikTok直播人數
所以當你的直播間人數增多時,很容易引起跟風效應,吸引更多的人來直播間觀看。這裡我建議大家可以先使用一下免費的工具。
5、多站在粉絲角度思考。 衝YouTube在線直播人數
與粉絲相處不能限於自己的看法,多數時間站在粉絲的角度去思考。
不少的主播嘴上說著把粉絲當作“家人”看待,能做到的少之又少,一開播就要禮物,聊天不回,點歌不唱,這樣做終究是曇花一現,都不是長遠的做法。Facebook在線衝直播人數
一個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一、你有多大情緒,就會失去多少智商 前不久,一個中國家庭帶著6歲的兒子準備去美國度假,飛機上,孩子緊挨著一位乘客,父母坐在另一側。 起飛后,孩子顯得很不安分,對旁邊的乘客一直進行無禮騷擾,孩子坐立不安、吵吵鬧鬧,上躥下跳,甚至對旁邊乘客拳打腳踢…… 乘客忍了一會,禮貌地請求孩子的父親能否管教一下自己的孩子,結果孩子的父親對孩子的行為聽之任之。在被“騷擾”了將近三個多小時后,這位乘客終于忍無可忍,對熊孩子不負責任的父母破口大罵。 誰知孩子家長的反應更激烈,回以更激烈的辱罵。他的父親隔著兒子,掐住了小哥的脖子,扭打在了一起,整個機艙亂作一團,最后乘務員費了很大力氣才將兩人分開,并把孩子父子的座位換到了別處。 本以為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萬沒想到,落地后,FBI、機場安保等執法人員等在機場門口,帶走了孩子一家和這位乘客。 調查得知,孩子的父親率先動手打人,美國海關以故意傷害罪拒絕了孩子一家的入境,并遣返一家三口。 原本很好的旅程就這樣泡湯了。試想當時如果孩子家長控制下自己的情緒,或者當時那位乘客讓乘務員介入的話,就不會導致如此糟糕的旅程。 無獨有偶,今年6月,在途徑浙江嘉興的高鐵上,也發生了類似的事兒。 熊家長放縱孩子在車廂鬧騰,有位外籍華裔男士忍受不了,出言提醒家長。 沒想到熊父母火氣非常大,媽媽動手就扇了男士一巴掌,致使男士眼睛破裂出血。 類似事件近年來數不勝數,顯然,這已經不僅僅是家教的問題,更是個人素質的問題,而控制情緒,是一個人最高的素養。 情緒是智力殺手,你有多大情緒,就會失去多少智商。 在這之前,還有一個新聞,保姆縱火案。浙江的一戶家庭,善待保姆,給保姆很高的工資,幫助她解決生活問題,甚至還借給她10萬塊錢。 可是現代版的農夫和蛇故事上演,歹毒的保姆竟無絲毫感激之心,在極端狹隘的情緒驅使下,在偷盜之后反而縱火,致善良的女主人及三個可愛孩子,喪生于火窟之中。人性之寒冷,令人震悚!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這世上的沖突、爭斗與怨憤,八成以上都是情緒化的結果。 傳說清代名臣林則徐,年輕的時候脾氣非常火爆。 他做縣官的時候,對不孝順父母的人異常痛恨,碰到相關案件,總會怒火難耐,從嚴從重辦理,而且惹了不少笑話。 有一次, 兩個大漢扭送了一名年輕人去官府,控告他是個十惡不赦的不孝子。 林則徐一聽是個不孝子:“哎喲,我這火爆脾氣。” 不容分說,一怒之下,上來就命衙役打了年輕人五十大板。 林則徐覺得怒火難消,還給那兩個大漢各賞了一兩銀子。 結果剛剛打發他們離開,一個老婆婆呼天搶地地撞進來,哭哭啼啼地說: “請大人救救我們吧!剛才有兩個強盜溜進我家偷牛,被我兒子發現,想把他們扭送官府,不料,反被強盜捆走了。” 結果可想而知。 這件事成了街頭巷尾,百姓們茶余飯后的談資。林則徐成了大家口中的一個笑話。 后來,林則徐寫了“制怒”兩個字掛在自己的書房,時刻提醒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緒。 每個人都有情緒,但不論你能力有多強,你有多大情緒,就會失去多少智商,情緒是智力殺手。 二、控制不住情緒,能力再大也無濟于事 在一個人的人格中,無非情緒與能力兩個要素。能力越是不足,情緒就會越高。能力不足,對環境的掌控就越弱,越容易慌亂。情緒成分越高,就會失控渲泄。所以人們說,弱者易怒如虎,強者平靜如水。 張飛性格爆裂,他不是在戰場上慷慨赴死,而是窩囊地死在自己人刀下,葬送一世英名。 張飛聽到好兄弟關羽被害,就抑制不住哀傷,血淚粘襟了。隨后借醉鞭打士兵,要他們日夜趕造兵器,想要馬上為兄弟報仇。最后部下忍無可忍,只好趁張飛醉酒時,將他刺殺在軍營里。 沒人否認張飛能力很大。但能力這么大的人,最后卻得不到一個理想的結局。 一個成熟的人,首先不是你有多大本事,而是能否控制自己的情緒。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人,其實能力再大也無濟于事。 沒有人天生就懂得控制情緒。但真正能干的人,會時刻留意不要讓自己栽在壞情緒中。 宋美齡就是非常善于控制情緒的人。 她一直對丘吉爾不滿,因為當年英、美、蘇、中是同盟國,但丘吉爾并不贊成中國為四強之一,這讓宋美齡非常惱火,所以她一直拒絕訪英。 1943年11月,宋美齡陪同蔣介石參加開羅會議,她和丘吉爾不可避免地會面,兩人有一段經典對話。 丘吉爾說:“委員長夫人,在你印象里,我是一個很壞的老頭子吧?” 宋美齡沒有回答“是”或“不是”,直接把皮球踢回去:“請問首相您自己怎么看?” 丘吉爾說:“我認為自己不是個壞人。” 她順勢回答:“那就好。” 蔣介石特地把這段對話記在了日記里,他自己脾氣暴躁,經常打罵下屬,所以他特別欣賞宋美齡的外交智慧,夸她既不違反外交禮儀,也不違背自己內心。 外交和生活一樣,并不靠脾氣,靠的是實力,靠的是能力。 拿破侖說過:“能控制好自己情緒的人,比能拿下一座城池的將軍更偉大。” 杜月笙曾說:頭等人,有本事,沒脾氣;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氣;末等人,沒本事,大脾氣。 成大事者,內心成熟,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緒,因為他們內心很清楚:發脾氣并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更加困擾自己,使事情惡化。 如佛家之言:“怒者,心之奴。”拆開“怒”字一看,上為奴,下為心,一個無法控制住自身怒氣的人,只怕多是做了心緒的奴隸,事事處處都能給他造成困擾,又談何自信。 三、一心不動,才能克制情緒 世上本無事,人心起波瀾。讓我們生發情緒的原因,不在外界,正在于我們自己的內心! 情緒是每個人的大敵,壞了心情,也壞了事。每個人都知道要克制情緒,可總是做不到,也不知道從何下手。而辦法,王陽明也告訴了我們,那就是致良知。他在答黃綰論良知書中說: 凡人言語正到快意時便截然能忍默得, 意氣正到發揚時便翕然收斂得, 憤怒嗜欲正沸騰時便廓然能消化得, 此非天下之大勇者不能也。 王陽明致良知的一個重要意義,就在于能使人在“動氣”時斷然地保持情緒的平衡,使人在任何時候任何環境下,都能保持“平常心”。他這句話提出克制情緒的三種情境和三個對治之法,即放縱時忍默,任性時收斂,憤怒時消停。聽起來似乎誰都知道,其實王陽明實實在在告訴了我們兩件事。 這三種情境,正是情緒最容易失控而造成不良后果的三種典型時刻。而我們之所以容易被這三種情緒牽著鼻子走,是因為不自知。假如我們身處其中時能夠意識到這是需要特別注意的時刻,那正是懸崖勒馬的轉機所在。 之后,你需要的是信心和勇氣。這并不簡單,因為人最容易在做不到時放棄,聽之任之。王陽明之所以說“此非天下之大勇者不能也”,即是在提醒我們,這種控制情緒的能力,不是靠平平常常的方式可以獲得的,實現這種境界的難度,大大超越一般的勇氣甚至面對死亡的勇敢。 然后他還告訴了我們真正的辦法—— 如今于凡忿懥等件,只是個物來順應,不要著一分心思,便心體廓然大公,得其本體之正了。 情緒來了,你只需要知道情緒來了,覺知著它,然后就隨它去,不必有壓制之類的心思,然后情緒自己就會慢慢平復。這跟佛家修行的觀照法一脈相承,原理則是情緒只能在人不自覺時才能綁架人,一旦自覺主導人的便不再是情緒,而是這自覺的意識了。 這也需要練習,功夫越深效果才能越大,最后就是不受情緒左右。而且要有一種意識:越是艱難困苦的時候,越是修心的好時機。正如王陽明所說—— 變化氣質,居常無所見,惟當利害、經變故、遭屈辱,平時憤怒者到此能不憤怒、憂惶失措者到此能不憂惶失措,始是能有得力處。 “從百死千難中得來,非是容易”,王陽明如是說。他自己就是。 控制不住情緒,暴躁易怒的人,只是無力面對現實環境。阻礙我們成為最好的自己的,始終是頑固而低劣的情緒。 要想控制自己的情緒,就要強化能力,提升自我認知能力,去除自我認知中的情緒宣泄,收斂心智,知是非,明善惡,致良知,讓心中的智慧浮現,與真正的自己相遇。 那些能掌控情緒的人,都厲害成什么樣了 你能控制情緒,才能控制人生 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你就贏了大半個人生分頁:123
劉亮程:樹會記住許多事 如果我們忘了在這地方生活了多少年,只要鋸開一棵樹(院墻角上或房后面那幾棵都行),數數上面的圈就大致清楚了。 樹會記住許多事。 其它東西也記事,卻不可靠。譬如路,會丟掉(埋掉)人的腳印,會分叉,把人引向歧途。人本身又會遺忘許多人和事。當人真的遺忘了那些人和事,人能去問誰呢。 問風。 風從不記得那年秋天順風走遠的那個人。也不會在意它刮到天上飄遠的一塊紅頭巾,最后落到哪里。風在哪停住哪就會落下一堆東西。我們丟掉后找不見的東西,大都讓風挪移了位置。有些多少年后被另一場相反的風刮回來,面目全非躺在墻根,像做了一場夢。有些在昏天暗地的大風中飄過村子,越走越遠,再也回不到村里。 樹從不胡亂走動。幾十年、上百年前的那棵榆樹,還在老地方站著。我們走了又回來。擔心墻會倒塌、房頂被風掀翻卷走、人和牲畜四散迷失,我們把家安在大樹底下,房前屋后栽許多樹讓它快快長大。 樹是一場朝天刮的風。刮得慢極了。能看見那些枝葉挨挨擠擠向天上涌,都踏出了路,走出了各種聲音。在人的一輩子里,人能看見一場風刮到頭,停住。像一輛奔跑的馬車,甩掉輪子,車體散架,貨物墜落一地,最后馬撲倒在塵土里,伸脖子喘幾口粗氣,然后死去。誰也看不見馬車夫在哪里。 風刮到頭是一場風的空。 樹在天地間丟了東西。 哥,你到地下去找,我向天上找。 樹的根和干朝相反方向走了,它們分手的地方坐著我們一家人。父親背靠樹干,母親坐在小板凳上,兒女們蹲在地上或木頭上。剛吃過飯。還要喝一碗水。水喝完還要再坐一陣。院門半開著,能看見路上過來過去的幾個人、幾頭牛。也不知樹根在地下找到什么。我們天天往樹上看,似乎看見那些忙碌的枝枝葉葉沒找見什么。 找到了它或許會喊,把走遠的樹根喊回來。 爹,你到土里去找,我們在地上找。 我們家要是一棵樹,先父下葬時我就可以說這句話了。我們也會像一棵樹一樣,伸出所有的枝枝葉葉去找,伸到空中一把一把抓那些多得沒人要的陽光和雨,捉那些閑得打盹的云,還有鳥叫和蟲鳴,抓回來再一把一把扔掉。不是我要找的,不是的。 我們找到天空就喊你,父親。找到一滴水一束陽光就叫你,父親。我們要找什么。 多少年之后我才知道,我們真正要找的,再也找不回來的,是此時此刻的全部生活。它消失了,又正在被遺忘。 那根躺在墻根的干木頭是否已將它昔年的繁枝茂葉全部遺忘。我走了,我會記起一生中更加細微的生活情景,我會找到早年落到地上沒看見的一根針,記起早年貪玩沒留意的半句話、一個眼神。當我回過頭去,我對生存便有了更加細微的熱愛與耐心。 如果我忘了些什么,匆忙中疏忽了曾經落在頭頂的一滴雨、掠過耳畔的一縷風,院子里那棵老榆樹就會提醒我。有一棵大榆樹靠在背上(就像父親那時靠著它一樣),天地間還有哪些事情想不清楚呢。 我八歲那年,母親隨手掛在樹枝上的一個筐,已經隨樹長得夠不著。我十一歲那年秋天,父親從地里撿回一捆麥子,放在地上怕雞叼吃,就順手夾在樹杈上,這個樹杈也已將那捆麥子舉過房頂,舉到了半空中。這期間我們似乎遠離了生活,再沒顧上拿下那個筐,取下那捆麥子。它一年一年緩緩升向天空的時候我們似乎從沒看見。 現在那捆原本金黃的麥子已經發灰,麥穗早被鳥啄空。那個筐里或許盛著半筐干紅辣皮、幾個苞谷棒子,筐沿滿是斑白鳥糞,估計里面早已空空的了。 我們竟然有過這樣富裕漫長的年月,讓一棵樹舉著沉甸甸的一捆麥子和半筐干紅辣皮,一直舉過房頂,舉到半空喂鳥吃。 "我們早就富裕得把好東西往天上扔了。"許多年后的一個早春。午后,樹還沒長出葉子。我們一家人坐在樹下喝苞谷糊糊。白面在一個月前就吃完了。苞谷面也余下不多,下午飯只能喝點糊糊。喝完了碗還端著,要愣愣地坐好一會兒,似乎飯沒吃完,還應該再吃點什么,卻什么都沒有了。一家人像在想著什么,又像啥都不想,腦子空空地呆坐著。 大哥仰著頭,說了一句話。 我們全仰起頭,這才看見夾在樹杈上的一捆麥子和掛在樹枝上的那個筐。 如果樹也忘了那些事,它便早早地變成了一根干木頭。 "回來吧,別找了,啥都沒有。"樹根在地下喊那些枝和葉子。它們聽見了,就往回走。先是葉子,一年一年地往回趕,葉子全走光了,枝杈便枯站在那里,像一截沒人走的路。枝杈也站不了多久。人不會讓一棵死樹長時間站在那里。它早站累了,把它放倒(可它已經躺不平,身軀彎扭得只適合立在空氣中)。我們怕它滾動,一頭墊半截土塊,中間也用土塊堰住。等過段時間,消閑了再把樹根挖出來,和軀干放在一起,如果它們有話要說,日子長著呢。一根木頭隨便往哪一扔就是幾十年光景。這期間我們會看見木頭張開許多口子,離近了能聽見木頭開口的聲音。木頭開一次口,說一句話。等到全身開滿口子,木頭就基本沒話可說了。我們過去踢一腳,敲兩下,聲音空空的。根也好,干也罷,里面都沒啥東西了。即便無話可說,也得面對面呆著。一個榆木疙瘩,一截歪扭樹干,除非修整院子時會動一動。也許還會繞過去。誰會管它呢。在它身下是厚厚的這個秋天、很多個秋天的葉子。在它旁邊是我們一家人、牲畜。或許已經是另一戶人。 〖〗25?一只蟲子的死剛發現那只蟲子時,我以為它在仰面朝天曬太陽呢。我正好走累了,坐在它旁邊休息。其實我也想仰面朝天和它并排兒躺下來。我把鐵锨插在地上。太陽正在頭頂。春天剛剛開始,地還大片地裸露著,許多東西沒有出來。包括草,只星星點點地探了個頭兒,一半兒還是種子埋藏著。那些小蟲子也是一半兒在漫長冬眠的蘇醒中。這就是春天的步驟,幾乎所有生命都留了一手。它們不會一下子全涌出來。即使早春的太陽再熱烈,它們仍保持著應有的遲緩。因為,倒春寒是常有的。當一場寒流殺死先露頭的綠芽兒,那些遲遲未發芽的草籽、未醒來的小蟲子們便幸存下來,成為這片大地的又一次生機。 春天,我喜歡早早地走出村子,雪前腳消融,我后腳踩上冒著熱氣的荒地。我扛著锨,拿一截繩子。雪消之后荒野上會露出許多東西:一截干樹樁、半邊埋入土中的柴禾棍……大地像突然被掀掉被子,那些東西來不及躲藏起來。草長高還得些時日。天卻一天天變長。我可以走得稍遠一些,繞到河灣里那棵歪榆樹下,折一截細枝,看看斷茬處的水綠便知道它多有生氣,又能旺勢地活上一年。每年春天我都會最先來到這棵榆樹下,看上幾眼。它是我的樹。那根直端端指著我們家房頂的橫杈上少了兩個細枝條,可能入冬后被誰砍去當筐把子了。上個秋天我爬在樹上玩時就發現它是根好筐把子,我沒舍得砍。再長粗些說不定是根好锨把呢。我想。它卻沒能長下去。 我無法把一棵樹、樹上的一根直爽枝條藏起來,讓它秘密地為我一個人生長。我只藏埋過一只西瓜,它獨獨地為我長大、長熟了。 發現那棵西瓜時它已扯了一來長的秧,且結了拳頭大的一個瓜蛋,梢上還掛著指頭大兩個小瓜蛋。我想是去年秋天挖柴的人在這兒吃西瓜掉的籽。正好這兒連根挖掉一棵紅柳,土虛虛的,且很肥沃,還有根挖走后留下的一個小蓄水坑,西瓜便長了起來。 那時候雨水盈足,荒野上常能看見野生的五谷作物:牛吃進肚子沒消化掉又排出的整顆苞米、鳥飛過時一松嘴丟進土里的麥粒、油菜籽、鼠洞遭毀后埋下的稻米、葵花……都會在春天發芽生長起來。但都長不了多高又被牲畜、野動物啃掉。 這棵西瓜遲早也會被打柴人或動物發現。他們不會等到瓜蛋子長熟便會生吃了它。誰都知道荒野中的一顆瓜你不會第二次碰見。除非你有閑功夫,在這棵西瓜旁搭個草棚住下來,一直守著它長熟。我倒真想這樣去做。我住在野地的草棚中看守過大片苞谷,也替大人看守過一地西瓜。在荒野中搭草棚住下,獨獨地看著一棵西瓜長大這件事,多少年后還在我的腦子想著。我卻沒做到。我想了另外一個辦法:在那顆瓜蛋子下面挖了一個坑,讓瓜蛋吊進去。小心地把坑頂封住。把秧上另兩個小瓜蛋掐去。秧頭打斷,不要它再張揚著長。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截啥都沒結的西瓜秧,不會對它過多留意。 此后的一個多月里,我又來看過它三次。顯然,有人和動物已經來過,瓜秧旁有新腳印。一只圓形的牛蹄印,險些踩在我挖的坑上。有一個人在旁邊站了好一陣,留下一對深腳印。他可能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還蹲下用手撥了撥西瓜葉--這么粗壯的一截瓜秧,怎么會沒結西瓜呢。 又過了一些日子,我估摸著那顆瓜該熟了。大田里的頭茬瓜已經下秧。我夾了條麻袋,一大早悄悄地溜出村子。當我雙手微顫著扒開蓋在坑頂的土、草葉和木棍--我簡直驚住了,那么大一顆西瓜,滿滿地擠在土坑里。抱出來發現它幾乎是方的。我挖的坑太小,讓它委屈地長成這樣。 當我把這顆瓜背回家,家里人更是一片驚喜。他們都不敢相信這個怪模怪樣的東西是一顆西瓜。它咋長成這樣了。 出河灣向北三四里,那片低洼的荒野中蹲著另一棵大榆樹,向它走去時我懷著一絲幻想與僥幸:或許今年它能活過來。 這棵樹去年春天就沒發芽。夏天我趕車路過它時仍沒長出一片葉子。我想它活糊涂了,把春天該發芽長葉子這件事忘記了。樹老到這個年紀就這樣,死一陣子活一陣子。有時我們以為它死徹底了,過兩年卻又從干裂的軀體上生出幾條懶枝,飄幾片綠葉子。它對生死無所謂了。它已長得足夠粗。有足夠多的枝杈,盡管被砍得剩下三兩個。它再不指點什么。它指向的綠地都已荒蕪。在荒野上一棵大樹的每個枝杈都指示一條路,有生路有死路。會看樹的人能從一棵粗壯枝杈的指向找到水源和有人家的住居地。 我們到黃沙梁時,這片土地上的東西已經不多了:樹、牲畜、野動物、人、草地,少一個我便能覺察出。我知道有些東西不能再少下去。 每年春天,讓我早早走出村子的,也許就是那幾棵孤零零的大榆樹、洼地里的片片綠草,還有劃過頭頂的一聲聲鳥叫--它們從一棵樹,飛向遠遠的另一棵,飛累了落到地上喘氣……如果沒有了它們,我會一年四季呆在屋子,四面墻壁。把門和窗戶封死。我會恨周圍的每一個人。恨我自己。 在這個村莊里,人可以再少幾個,再走掉一些。那些樹卻不能再少了。那些鳥叫與蟲鳴再不能沒有。 在春天,有許多人和我一樣早早地走出村子,有的扛把锨去看看自己的地。盡管地還泥濘。苞谷茬端扎著。秋收時為了進車平掉的一截毛渠、一段埂子,還原樣地放著。沒什么好看的,卻還是要繞著地看一圈子。 有的出去拾一捆柴背回來。還有的人,大概跟我一樣沒什么事情,只是想在冒著熱氣的野外走走。整個冬天冰封雪蓋,這會兒腳終于踩在松松軟軟的土上了。很少有人在這樣的天氣窩在家里。春天不出門的人,大都在家里生病。病也是一種生命,在春天暖暖的陽光中蘇醒。它們很猛地生發時,村里就會死人。這時候,最先走出村子揮锨挖土的人,就不是在翻地播種,而是挖一個墳坑。這樣的年成命定虧損。人們還沒下種時,已經把一個人埋進土里。 在早春我喜歡迎著太陽走。一大早朝東走出去十幾里,下午面向西逛蕩回來。肩上仍舊一把锨一截繩子。有時多幾根干柴,頂多三兩根。我很少撿一大捆柴壓在肩上,讓自己躬著背從荒野里回來--走得最遠的人往往背回來的東西最少。 我只是喜歡讓太陽照在我的前胸。一清早,剛吃過飯,太陽照在鼓鼓的肚子上,感覺嚼碎的糧食又在身體里蔥蔥郁郁地生長。尤其平射的熱烈陽光一縷縷穿過我兩腿之間。我盡量把腿叉得開些走路,讓更多的陽光照在那里。這時我才體會到陽光普照這個詞。陽光照在我的頭上和肩上,也照在我正慢慢成長的陰囊上。 我注意到牛在春天喜歡屁股對著太陽吃草。驢和馬也這樣。狗愛坐著曬太陽。老鼠和貓也愛后腿叉開坐在地上曬太陽。它們和我一樣會享受太陽普照在潮濕陰部的亢奮與舒坦勁。 我同樣能體會到這只常年爬行、腹部曬不到太陽的小甲殼蟲,此刻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舒服勁。一個爬行動物,當它想讓自己一向陰潮的腹部也能曬上太陽時,它便有可能直立起來,最終成為智慧動物。仰面朝天是直立動物享樂的特有方式。一般的爬行動物只有死的時候才會仰面朝天。 這樣想時突然發現這只甲殼蟲朝天蹬腿的動作有些僵滯,像在很痛苦地抽搐。它是否快要死了。我躺在它旁邊。它就在我頭邊上。我側過身,用一個小木棍撥了它一下,它正過身來,光滑的甲殼上反射著陽光,卻很快又一歪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我想它是快要死了。不知什么東西傷害了它。在這片荒野上一只蟲子大概有兩種死法:死于奔走的大動物蹄下,或死于天敵之口。還有另一種死法--老死,我不太清楚。在小動物中我只認識老蚊子。其它的小蟲子,它們的死太微小,我看不清。當它們在地上走來奔去時,我確實弄不清哪個老了,哪個正年輕。看上去它們是一樣。 老蚊子朝人飛來時往往帶著很大的嗡嗡聲。飛得也不穩,好像一只翅膀有勁,一只沒勁。往人皮膚上落時腿腳也不輕盈,很容易讓人覺察,死于一巴掌之下。 一次我躺在草垛上想事情,一只老蚊子朝我飛過來,它的嗡嗡聲似乎把它吵暈了,繞著我轉了幾圈才落在手臂上。落下了也不趕緊吸血,仰著頭,像在觀察動靜,又像在大口喘氣,它猶豫不定時,已經觸動我的一兩根汗毛,若在晚上我會立馬一巴掌拍在那里。可這次,我懶得拍它。我的手正在遠處干一件想象中的美妙事。我不忍將它抽回來。況且,一只老蚊子,已經不怕死,又何必置它于死地。再說我一揮手也耗血氣,何不讓它吸一點血趕緊走呢。 它終于站穩當了。它的小吸血管可能有點鈍,我發現它往下扎了一下,沒扎進去,又抬起頭,猛扎了一下。一點細細的疼傳到心里。是我看見的。我的身體不會把這點細小的疼傳到心里。它在我疼感不知覺的范圍內吸吮鮮血。那是我可以失去的。我看見它的小肚子一點點紅起來,皮膚才有了點癢,我下意識抬起一只手,做揮趕的動作。它沒看見,還在不停地吸,半個小肚子都紅了。我想它該走了。我也只能讓它吸半肚子血。剩下的到別人身上吸去吧,再貪嘴也不能盯住一個人吃飽。這樣太危險。可它不害怕,吸得投入極了。我動了動胳膊,它翅膀扇了一下,站穩身體,絲毫沒影響嘴的吮吸。我真惱了,想一巴掌拍死它,又覺得那身體里滿是我的血,拍死了可惜。 這會兒它已經吸飽了,小肚子紅紅鼓鼓的,我看見它拔出小吸管,頭晃了晃,好像在我的一根汗毛根上擦了擦它吸管頭上的血跡,一蹬腿飛起來。飛了不到兩高,一頭栽下去,掉在地上。 這只貪婪的小東西,它拼命吸血時大概忘了自己是只老蚊子了。它的翅膀已馱不動一肚子血。它栽下去,仰面朝天,細長的腿動了幾下,我以為它在掙扎,想爬起來再飛。卻不是。它的腿是風刮動的。 我知道有些看似在動的生命,其實早死掉了。風不住地刮著它們,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再回來。 這只甲殼蟲沒有馬(www.lz13.cn)上死去。它掙扎了好一陣了。我轉過頭看了會兒遠處的荒野、荒野盡頭的連片沙漠又回過頭,它還在蹬腿,只是動作越來越無力。它一下一下往空中蹬腿時,我仿佛看見一條天上的路。時光與正午的天空就這樣被它朝天的小細腿一點點地蹬著西移了一截子。 接著它不動了,我用小棍撥了幾下,仍沒有反應。 我回過頭開始想別的事情。或許我該起來走了。我不會為一只小蟲子的死去悲哀。我最小的悲哀大于一只蟲子的死亡。就像我最輕的疼痛在一只蚊子的叮咬之外。 我只是耐心地守候一只小蟲子的臨終時光,在永無停息的生命喧嘩中,我看到因為死了一只小蟲而從此沉寂的這片土地。別的蟲子在叫。別的鳥在飛。大地一片片明媚復蘇時,在一只小蟲子的全部感知里,大地暗淡下去。 劉亮程作品_劉亮程散文 劉亮程:走向蟲子 劉亮程:孤獨的聲音分頁:123
別多想,只管開始做 文/張佳瑋 要讀書,怎生讀?朱熹說:“書只貴讀,讀多自然曉。今即思量得,寫在紙上底,也不濟事,終非我有,只貴乎讀。這個不知如何,自然心與氣合,舒暢發越,自是記得牢。縱饒熟看過,心里思量過,也不如讀。讀來讀去,少間曉不得底,自然曉得;已曉得者,越有滋味。若是讀不熟,都沒這般滋味。”簡單說,“只貴乎讀,也不如讀,讀來讀去,自然曉得”,而且不講道理,“這個不知如何”。 就此一棍子,打翻了寫讀書筆記的、熟看過、思量過的諸般法子。 要寫字,怎生寫? 尼爾-蓋曼說:寫完一個,持續寫。 吉恩-沃爾夫:寫下一個。 帕慕克說他在書桌前,每天坐十小時。 聽此話,真是坑人。我們要的是訣竅,是建議,是張無忌練五年就抵張三豐一百年的是道,是游刃有余的秘方,你卻叫我們照樣子夯練!坑死人啦!是把我們當傻瓜嗎? 但稍微回想,還真是。庖丁說道之前,也解了十九年牛,而且這還是半小說性質。張無忌?那純是小說。 又說了:帕慕克,你是作家,你可以每天寫十小時,我們沒閑空啊。 說到閑空,旁扯幾句。 馬爾克斯說的一段子:1971年,聶魯達在巴黎,聽某個可靠的朋友透露,說他將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聶先生那年,六十七歲了,離過世還有兩年。雖然終于在諾貝爾文學兼比誰晚死獎中,跑贏了那幫老頭評委,到底不能像年輕人剛進洞房,猴急跳腳臉火燙。他只遍請巴黎的諸位朋友吃飯,人問他理由,他只笑而不答。直到消息出來,諸位恍然大悟,紛道恭喜。數中一位問:“那你頒獎詞準備說啥?”聶先生一拍腦袋:“高興忘了!”扯過張菜單,翻個面,就用他招牌的綠墨水開始寫起來。 這故事能講得開,前提是聶先生那些年在巴黎。他在巴黎干嘛呢?工作,在大使館上班。實際上,他老人家是正經外交官。 有些人當官之余寫詩,就能成諾貝爾;有些人當官之余,就只能寫“一路聲聲頻問好,千言句句盡關懷。殷勤答問唱和諧。 ” 業余詩人很是不少,實際上,詩人這行當,大多是兼職: 凱魯亞克并不總是在路上奔馳,也會去鐵路工作。 艾米莉-迪金森除了寫詩,也幫人養過貓。 羅伯特-弗洛斯特一邊寫詩一邊躬耕田園。 華萊士-史蒂文斯一邊寫詩一邊當保險推銷員。 胡安-魯爾福也曾經一邊在墨西哥到處開車推銷保險,一邊構思他影響整個拉美文學界的《佩德羅-巴拉莫》。 杜甫做他的杜工部,一邊順手寫詩,秦觀認為他算詩歌界的孔子。 曹操一邊蕩平宇內芟夷大難,一邊順手寫詩開了個時代。 李后主他爹外加馮延巳包括之后的晏殊,都是一邊做著帝王和宰相,一邊順手把詞從五代拓到了宋初。 歐陽修、王安石都是宰相級的職位,又當朋黨紛起,忙著指揮僚友,跟對手吵架,奏章一封封,還不能罵臟話,工作壓力挺大,順便也列了唐宋八大家。 門德爾松是當老師的,夏天才創作曲子。李斯特得繞世界巡回,比如著名的十個星期演四十場之類的傳說,順手寫曲子。馬勒很長時間里主業是指揮。鮑羅丁本行是醫院院長,又是化學家。等把些瓶瓶罐罐都處理罷,才能寫曲子去。 康奈爾大學教師納博科夫帶著兩門課,講義都印得出《文學講稿》,趁假期出去捉蝴蝶時,下雨天悶在車里寫小說,寫了五年,弄出了《洛麗塔》。 這些貨們,大多是業余搞創作;本行另有職責,而且負擔不算輕;業余搞創作,喧賓奪主成其大名。——當然你可以說,明清時許多老流氓,身兼儒道兩種屬性,偶爾還念念禪;當了公務員,有了鐵飯碗,就抱定儒家精神,濟世救民。沒當上公務員,或者不被天子待見,就決定披發入山,云煙深處去,坐看云起。明清朝的名文人大多如此:做著好官,念叨歸農,自號個什么齋主人,什么居山人,還寫厚厚的詩集出來印,就是想來分富貴風流,兩廂占盡——所以我不算他們。 讀過《月亮與六便士》的人,理當對斯特里克蘭——原型為高更——反復陳述的那句話有印象:他所以要拋棄掉事業去畫畫,是因為“人生太短了,我來不及做別的。”實際上,每個人都會嫌時間太少,比起自己想做的事情來,實在太少了。 放到我們每個人的身上,一個簡單的算式: 一個人,假設他的工作與愛好全不相關,則一天24小時,8小時睡覺,8小時工作,余下尚有8小時。縱算這8小時用以飲食、回家,去掉4小時,尚余4小時。每天4小時夠做些什么呢? 簡單說吧,如果一個人假期每天睡8小時,空余16小時,那每個人一天的4小時,一年下來,等于一段三個月的假期時光。 但是,當然,肯定,這是一種理想的算法。因為這每天至少可以自己支配的4小時,一定有這樣那樣的麻煩:要刷微信;要和朋友聊天;要看朋友轉來的有趣圖片;要慢慢消磨時光看肥皂劇;要打游戲;要發呆;要胡思亂想;以及最多的情況是: “好吧,我已經決定今天的4小時要用來看掉一本60頁的浮世繪畫冊……等等,看得有點悶啊……不如我先去看點別的輕松的東西呢,比如,刷一集美劇?” ——絕大多數時光,就是這樣流逝了。 這樣做當然沒什么可指責的,因為人類的天性,總會停留在讓自己舒服的領域之中。那些微小時光的浪費,比如看微信、刷社交網絡、慢悠悠聽音樂、賴床,都是自我療愈,是補充元氣。但人們又有一種奇妙的惰性,不像機器那樣,輸滿能量就能立刻開始運作:人是會貪戀舒服的動物,補充完汽油了,還不愿意出站,哪怕“我再聽完加油站里這首歌吧。” 想讀一本書,買下來;買完之后,不讀,放著;時候久了,越告訴自己該讀,就越不想讀;每當想起,從書架上拿起,翻幾頁,又放回去;“我已經讀過了,過幾天再說”。反復的自我輕施壓,有了逆反情緒,覺得這是苦差事,越不想做。 海明威說,艾略特的巨作《荒原》是在銀行工作時寫的,但沒名沒錢之前,艾略特就是不敢辭職,當時在巴黎的龐德,雖然詩稿賣不出去,窮得想去當翻譯算了,但還是伙同諸友捐款,“把艾略特從銀行拯救出來!”艾略特,一直描述:那些東西,他無法不去寫。 村上春樹的第一二部小說,是在經營酒吧的間隙寫完的。非常辛苦,辛苦到他寫完第二部小說后就決定不再開店了。但他還是撐下來了。他自陳說自己寫《且聽風吟》時,甚至沒有當小說家的念想,僅僅是必須寫完這篇小說,他甚至沒有考慮過寫完之后怎么處理(最后投給了群像新人獎),但至少是:寫完之后,甚為舒暢。 這就是他們克服“舒適領域依賴癥”=“拖延癥”=“懶”的法子: 寫作就是他們的舒適領域,就是他們的自我療護。他們寫字,一如如今的我們,刷網絡看輕碎有趣的信息似的。 寫字和讀書當然有技巧,有儀式,海明威是這方面的大師。雖然世界一直在念叨“冰山理論”,但他最經常念叨的是這兩條。 A 優裕的生活環境、規律的生活、強健的身體,有利于持續寫作。 B 在寫得順溜時停筆,如此第二天才好很方便的繼續。 當然,他還有什么摸摸兜里的兔子腿之類玩意,給自己加油提神,那是迷信,咱不提這個。但他確實可以一下午寫三個短篇,《殺手》、《雨中貓》是同一個下午寫出來的——嗯,他沒有“我寫完一篇了,這下午沒活了,我去玩會兒吧”的習慣。 所以,我忘了是誰說的,塞勒還是誰,海明威其實真正解決的問題僅僅是put your FXXX ass down in front of the desk and keep on working。但這其實也就是做任何事的真正訣竅了。實際上,無論哪個行當,任何人都會有“今天老子不想干了”的心思,但到最后,還是去繼續了。 人想必都有這樣一兩次經驗: 當你有選擇的余地,不去做一件事時,便多少會想法子推諉;但當你被限期勒令做這件事時,你還是會推諉一陣,你會覺得“這樣實在太難受了,想起來就是地獄啊”,但壓力之下,便會進入一種瘋狂的工作節奏。你高速勞作,極為順手,等做完后回看才發現自己有多大的潛力,“我居然做完了!”而在做完這檔子事之后的一段時間,你會有些茫然若失;你會帶著慣性,繼續高效勞作,就像一輛剎不住的車子。你會習慣于這種緊張而高效的歲月,甚至對自己的清閑產生罪惡感;而促使你繼續勞作的,就是這種罪惡感。 因為人許多時候,就是這么種賤骨頭:總會以為許多心結,自己無法克服;但時候到了,心理會自然把曾經厭惡的一切,歸化為自己可接納的部分,并自動從完成度上尋找快感;許多工作狂大多如此,靠著連續不斷的自我施壓、擊破壓力來獲得快感,終于欲罷不能。 所謂巧妙的讀書方法,所謂巧妙的工作方法,許多僅僅是變著法的自我激勵和自我暗示,是對心緒的諂媚,繞著彎哄自己,put your FXXX ass down in front of the desk and keep on working。所以許多法子,能有用于一時,卻無法持續刺激自己。(www.lz13.cn)除了少數天才,事情的成效在于你投入的時間,而投入的時間,必然受制于拖延癥=懶,要擊破這一點,就必須對所做的事情,不只有愛,而且有饑渴感,許多時候的愛慕,只是將之當成一種儀式;只有真正從中獲得了樂趣,才會有上癮般的偏好,才會有一種“我一空下來就得做這個”,而不是“我是要做這個的,不過等等我先看會兒閑書吧”。 最后一個故事。 馬爾克斯早年在哥倫比亞當記者。白天工作,晚上去一個下等妓女睡的大車店歇宿,乘隙寫小說。到他而立之年被報紙解聘后,他先在巴黎,然后去墨西哥。在墨西哥時,他已經寫完了五部小說——全是工作之余寫的——只有一部《枯枝敗葉》出版了,印了千余冊。很多年后,他回顧那段生涯,說過這么句話: “我當時覺得,我可能再也沒機會寫小說了,所以像寫最后一部小說一樣,把一切都傾瀉進了《枯枝敗葉》。” 在從寫小說中獲取樂趣之前,他先逼迫自己寫小說。這個原理,其實可以類比一下。 每個人都會想:我周末要回家看爸媽;我每天回家要給爸媽打個電話問平安……但這心思總存不了太久;總得要父母說得了病,去日無多,有了個期限,人才會一股腦兒,把久已儲藏的情感傾瀉而出。 將這里的父母和你從來想做,又從來沒開始著手的業余愛好做個替換,道理相去不遠。 成就來自經年累月的累積,累積來自于堅持,堅持受著快感的鼓勵,快感則是可以通過自我壓迫+釋放來獲得的(再說一遍,人是有受虐傾向的);而許多時候,自我壓迫,就來自于永不得到或即將逝去的恐懼。 所以,一種自我蠱惑的心情是:“如果我現在不做某事,也許以后也沒時間了。” 當然,到最后,當你把心理深層那些欺軟怕硬、好吃懶做的東西都摸明白了,也就沒必要自我蠱惑了。你能夠洞悉所謂拖延癥,也只是耽于舒適領域,所以便只剩干脆的一點,不要前思后想,只清空大腦,然后簡單粗暴的給自己一下: “別多想,只管開始做!” 要做什么就去做,別什么都等以后 做了才會知道結果 盯著你想去的方向,讓自己做重要的事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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